Spectre

孑然一身 空空如也
胆小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樱花远山,栀子与海

古风围棋pa,存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填,也许就这样夭折了。



       林前有山,山峦叠翠,郁郁葱葱。冯至腰挂一玉牌,手执折扇,走在羊肠小道上步履轻快。微风吹过,挟着樱花瓣纷至沓来,有两瓣落于肩头,冯至以打子之姿捻起一瓣,拿到鼻端嗅闻,清幽淡雅之味,仿佛刚出浴的美人身上的体香。冯至挑眉一笑,松开手任花瓣飘落而下,美物虽美,终有归期。
       山中有一隐士,名唤柳敬梓。其人年轻有为,曾因棋艺超群名噪一时,又因不善周旋于朝堂官场遂意隐居。柳敬梓生的面目俊秀,眉目端正,却终日板着个脸,从来不展笑颜,故时人封一绰号“柳冰”。
       
        
        冯至行至山脚下,便被云山雾罩的山麓奇观震撼不已,心说京城虽有华盖楼宇琳琅满目,却不及这边陲山野青山水秀三四分。难怪柳敬梓一住便是十几年,在这世外桃源里乐不思蜀。今日领命请这位出山,还不晓得请不请得动呢!

      

        柳敬梓的棋法中规中矩,从来不在对手背后玩阴招求胜,故而妙手也使得极少。和他对弈的棋手都说,柳棋赢得光明正大,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其实柳棋没有特色,棋法广为流传的原因还是在于柳敬梓的品格高雅。当年角逐棋圣这个位置,有多少九段棋手死于殚精力竭,只有韩谭一人撑到最后夺得称号,现在棋圣日薄西山,京城将再次迎来夺棋圣之蔚为壮观的棋手大赛。人们都希望柳敬梓来继任棋圣之位。

        阳春三月,柳敬梓在屋里几案边看书,端茶盏呷了一口,顺便朝窗外看了一眼,瞧见窗棱上有只蝴蝶,静静地停驻,翅膀缓缓翕动。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过分敏感的关系,他觉得今日似有故人来。柳敬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觉着是自己长时间独处,太孤单了,难免怀念起喧嚣日子来,寂寞了有人说说话,天南海北地胡扯也无妨。

       于是他干脆放下书,起身去小院里给花浇水,仿佛那妖娆艳丽的花也是孤独的,却不知到底是谁更寂寞。或许是不久前和别人说上两句,沾了不该染指的烟火气,使得柳敬梓对于跟人交流的渴望愈发强烈了。

        前些日子,有个樵夫上山砍柴,打他院子前经过的时候,看到柳敬梓在树下摆了棋盘,旁边两钵棋子晶莹剔透,黑如墨玉,白似凝珠。柳敬梓端坐桌前,面容肃穆恭敬,着对襟玄青长褂,衬得他沉静如深水。食中二指探入木钵,取出一黑子,手臂前伸悬于半空,“啪”的一下,黑子被置于棋盘上,那道弧线垂直迅捷,稳当笃定。樵夫观看须臾,自诩略通棋道,上前两步笑问:“先生可在与自个儿对弈?鄙人虽不精此道,却略懂一二。想与先生对一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敬梓闻言笑道:“先生懂棋,那便再好没有了。前些日子刚钻研出一种方法,还想找人试过。请坐。”
        樵夫在对面坐了,伸手取子,在右上星位打下一白子。那白子与左上星位的黑子遥遥相对,仿佛牛郎织女互相对望。两人一黑一白,不多时,黑子的气从四方八位向白子欺压过来,白子被分成几部分,各被黒势包围,好似没有援兵援救于水火的孤城,所有的气都被断了联系。

        樵夫看着这百多目棋,无奈笑道:“先生的棋局果真精妙,许某自知大势已去,我认输。”樵夫指着其中一手,认真说:“这手棋着实妙不可言,不仅断了余白棋的后路,且与前后左右的棋子的气连为一体。”
        柳敬梓抱拳回礼:“柳某不才,这手棋是在特定的方位下才成为中枢,连接各方。若是别个地儿,就万没有这作用了。”
        樵夫朗声大笑:“先生过谦了,看先生的棋局,和十多年前柳棋相似。可是专门钻研柳棋的?”
        柳敬梓笑道:“也就是一般的谱,横竖这么些下法,恐时代变迁,这谱大约没什么价值了。只觉得棋法深得我心,故拿来学习。”

冯至沿着前人踩出的小路一路向前,两旁的樱树渐渐稀疏,桃树错落有致地夹杂期间,放眼望去,依然粉红雪白一片。微风拂过树叶,花瓣雨落了个纷纷扬扬,像蹁跹的蝶在树丛间、草地里跳舞。

冯至踩着轻松自在的步子,一甩手打开折扇,悠然地摇了几下扇面,那扇子上写着俩字“清明”。这原是一把画扇,买时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只一瞬,好像母体内的胎动。清明两个字浮于脑际,宛若是要告诉冯至切勿贪婪,执着富贵,需心正意诚,磊落光明。

冯至原来只是一个礼部侍郎手下一个从五品的文员,平日里闲的很,到处游山玩水结朋交友,因此认识了几个棋友。闲来无事,就和他们切磋几把,权当是一种乐趣。其中一人的棋谱和当年柳敬梓的非常相仿,冯至曾好奇地问道,这个谱当今还有几个会下,现下流行的下法是华丽而直接攻击对手棋子的“直击法”,而柳棋是攻防参半,含蓄内敛,不像直击法的锋芒毕露。
朋友当时意味深长地说,柳棋棋谱自有它沉稳安定,深藏不露的气势,好像书写当中的埋伏笔,直至最后一着,才能看出棋势的高超绝妙。

冯至很好奇,柳敬梓在棋坛上如日中天之时,突然退隐山野,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一半怀着敬畏,一半渗着好奇,想一探究竟。与其说他想让柳敬梓出山,毋宁说他只是接着请他出山的借口,领略一下当年那个可以和棋圣匹敌的棋手的绝世才华。

冯至见着柳敬梓那日,碧空如洗,洁云如棉如絮在穹顶上自由自在地徜徉。冯至看着云天朗日,再看繁花环饲的院子,便觉着这逍遥日子他大约也是想象过的。

柳敬梓在屋内沏茶,一双有力精致的手把着白瓷茶盏。冯至在院门口略作停顿,以折扇击左掌发出“啪”的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唤道:“在下冯子石,领棋坛各位长老之命,特来拜访先生。”

柳敬梓微抬双眼,目光凌厉有神,十分精神,冯至从这眼光里瞧出了棋道传承者的气势来。柳敬梓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权当默认了来人身份。

冯至悠然地边看边走,花团锦簇间青草冒尖,红花绿草姹紫嫣红。园中有棵樱花树,开得艳丽如火,走到近处还能闻见花香。冯至不知道原来柳敬梓是个垂青花草树木的辛勤园丁,在半山腰能把樱树植的这么好的可不多见。待人待物柳敬梓截然不同的态度表明了他的立场,不为富贵屈尊,不为权势巴结谄媚。绕是冯至这种能够拉下脸死缠烂打的,也知道今日可能要碰钉子。

柳敬梓端坐在椅子上,面上没有厌恶神色,也不客套,嗓音清澈温润:“京城来此,长途跋涉,有劳阁下了,若要劝我为官担职便请打道回府,不必浪费口舌了。”

冯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直白简略的风格一如他的棋谱,今日得见,果真不虚此行。冯至笑了笑,道:“先生多虑,此行虽然借着朝廷的官令,但我是私心想要和先生讨教棋谱的。”冯至拿出诏书给柳敬梓过目,又掏出他写的柳棋棋谱心得给柳敬梓证实他所言非虚。

柳敬梓没有接写着心得的那些案牍,在他看来无非空话泛泛,言辞华而不实。他颔首说:“那你来说说你的下法,再来聊聊我的谱子好让我知道你的棋力。”

冯至一五一十地谈论了自己的套路又滔滔不绝地盘点了柳谱,竟然言之凿凿令柳敬梓刮目相看。柳敬梓不时点头传达赞成,冯至不似表面看起来的虚浮。

评论
热度 ( 7 )

© Spectre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