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tre

孑然一身 空空如也
胆小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Es ist gut

我曾说过灵魂并不优于肉体,也曾说过肉体并不优于灵魂。

                                                                    ——惠特曼


若说这几年有什么事能够让汉尼拔为之精神一振莫过于在机缘巧合或者说不期而遇下认识了威尔·格雷厄姆,虽然两人对各自的第一印象有难以言喻的情绪,导致了不欢而散的结局,但事实证明汉尼拔在威尔的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确切的说,汉尼拔成为了威尔的知己、他的锚、可以聊天扯淡的挚友。也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汉尼拔成了威尔的精神导师。在威尔接受心理咨询的那段时期,汉尼拔淋漓尽致地发挥出身为一名优秀心理医生的所有特长以期引起威尔的兴趣和共鸣,但事与愿违,威尔并非如汉尼拔所想的那样是个容易引火上身或者误入歧途的泛泛之辈,他的大义凛然的正义感,立场如此坚定以致于让汉尼拔有了毁灭他的冲动。



“他在哪儿?”兰德尔愤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地板上,用脚不耐烦地刮擦着地面上的旧羊毛地毯。

“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他的车泊在停车位上了。这么短时间内,威尔跑不了多远。”马修掐灭了烟,把烟蒂掷出窗外。

“他妈的,他耍了我们。”兰德尔将上了膛的猎枪背在肩上,打开门一跃而出。马修紧随其后。


威尔最初发现不对劲是在狗狗们没有在他靠近的第一时间迎出来而是默不作声地趴在一起,极个别的几只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只有当危险降临时它们才会这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和解释。

威尔迅速地蹲下身,快步绕到灌木丛和绿篱边,谨慎小心地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屋内的人也在焦灼的等着他上钩呢。

威尔掏出手枪,检查子弹有无填充完毕,很好,8发子弹安安稳稳地躺在枪匣内蓄势待发。威尔对自己的射击能力向来信心满满,但他仍然没有松懈,因为对手肯定有备而来。威尔走在林子里,他觉得树林是个打距离战的有利地形,现在威尔敢肯定那些杀手已经发现他逃跑了。或许他们把狗群放出来找他,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威尔知道他的狗肯定会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他们只身前来,那就要有必胜或必死的决心才能做到。无论如何,他们——那些精心设计了圈套等着威尔上门的杀手——毫无疑问想要让威尔死于非命。威尔在职生涯中树立了不少对手,更不乏想置他于死地的那类,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威尔再坦然不过了,可这不等于说,他会选择直接缴械投降或者束手就擒。


“嘭”一颗子弹擦着威尔背后的那棵山毛榉射过来,威尔一个深蹲堪堪躲过,心脏猛烈地在胸腔里搏动着,握着枪柄的掌心不住溢出冷汗,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精神集中于面前的危险,一旦有风吹草动,威尔立即能够知晓并掌握有利于己的形势。

威尔在几丛鸡枞间倒退着快速移动,判断对手的射击位置。“嗖嗖——”子弹穿过树叶的声音快速逼近,威尔考虑到躲不过去的可能,不得不在林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翻身躲在一棵冷杉后面。有两个人,一个在西南方向,另一个在正东。一个拿着手枪,另一个是威尔的猎枪。


“啪”威尔的子弹打在男人面前的树桩上,对方似乎嘲弄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游刃有余地比了个中指,冲另一边的同伙做了个手势。

好极了,那个狗娘养的。威尔乘机翻了个跟头躲到另一棵树后,他朝右手方向猛一探头,眼疾手快地射击,但依然没有击中目标。对方的两发子弹也从威尔耳朵边上擦过。


天色渐暗,威尔能察觉到对手的焦虑情绪开始蔓延,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对手应该没有料到,他们以为威尔只是个在FBI里头教教书批批论文的文员,即便对威尔是行为调查科的特别探员这个身份有所耳闻也未有过多考虑,因为他们都用半吊子的心态嘲笑威尔的实战能力。


威尔猫腰往前移动,对方似乎打算撤到树林边缘,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对于他们来说形势急转直下,这片树林还是陌生的,天知道晚上的树林里有什么出没咬断他们的喉咙。


愿上帝保佑他们。

威尔迅速而敏捷地靠近,对着前方50码外的背影,“呯——”

归巢鸟雀惊散。



犯罪新闻网上最新一则的消息声称威尔·格雷厄姆——联调局的特别探员——在近日下午于家附近遭遇伏击,威尔本人安然无恙,而那些激愤的家属也未被探员以恶意枪击拘捕。可见那些宽容的人们只是虚张声势的警告和一次戏剧性的玩笑。弗雷迪·劳兹在此用夸张的描写指出威尔的粗鲁言行或者教人遐想的侧写导致这场由所谓受害人或者及其家属对判决不满心怀怨恨而引发的激烈抗争。

但威尔知道并坚信,弗雷迪的脑子里除了稻草和马粪之外,一无所有。只要是任何心智健全的人,怎么会写出这种浮想联翩又毫无意义的新闻呢?



威尔看着汉尼拔端坐桌后书写,字迹是印刷体般的工整华丽,威尔从不怀疑汉尼拔不仅仅临摹了成百上千遍才能达到这种预期中的完美效果,这种对任何事物都孜孜以求的完美主义,真是非常符合汉尼拔的行事作风。


“那么,威尔,噩梦还会时常造访吗?当你亲临犯罪现场,窥探背后的故事的时候,那些邪恶会依附于你随你离开吗?”汉尼拔停下书写,抬起双眸,他额头上的皱纹层层堆叠,威尔仔细地数着那些岁月留下的刻痕,好像这是他的任务一般。


威尔叩击着椅子扶手,眼神从汉尼拔的额头挪开,转而盯着汉尼拔的手,指节颀长有力,这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想到那些复杂精巧的手术都是在这双手中完成的,威尔不禁感叹这双手的灵活和稳健。

“虽在邪恶的日子坠落,更有恶言中伤;身处黑暗之中,周围密布着危险,而且孤独;但我并不孤单,因为你时常造访,或在我夜梦之中,或在晨曦将东方染成紫红时。”威尔缓慢地说着,就好像他在背诵机械的台词。


“《失乐园》,嗯?看来弥尔顿给了你很多想象空间。你把我比喻成邪恶,你的梦魇,我在你内心深处的投射可不怎么令人欣慰,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看待我?”汉尼拔站起来,走到威尔对面,解开西服外套的最上面的纽扣后坐下来,将右腿搁到左腿上,双手交握圈起膝盖。


“我说不好。我觉得你难以看穿,就好像你周身都罩着一层面纱,我无法洞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你仅仅在人前表现出想让人们看到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外表,而不是真正的你,那个灵魂深处的你。我是说,我认为,你总是有缺陷的,但你把他们掩盖起来,我无法分辨出来你是真情流露还是刻意为之,你总是戴着面具。对此,我一直思索,直到我最近得出结论。兰德尔·提尔是你的病人,你派他来杀我。”威尔的目光游移不定,他虽然觉得汉尼拔是位彬彬有礼的好绅士,但后者的谦逊体谅稍显刻意和造作,威尔一边享受着汉尼拔的绅士风度一边又追根究底地不断怀疑。


“我没有派任何人杀你,这必然是一系列犯罪现场导致恐慌发作带给你的错觉。所有你希望的和畏惧的,都会摧毁一切希望,使你无可逃避,证明你之不幸,远过于过去和未来一切的例子。”汉尼拔低沉的嗓音给这段话带来了悲剧色彩。

“好吧,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行为给我造成了任何层面上的损失和影响。看来你对于《失乐园》的见解比我更加透彻,汉尼拔。”威尔意有所指地责备道。




威尔关上门,检查了一遍门上的插销,确定已经闩上时,才放心地回到床上睡觉。最近他老是梦魇不断,反复出现的皆是汉尼拔和兰德尔不断交替的脸。

现在是午夜零点24分,月牙惨白的冷光洒在地板上,窗上的树影在风中不住游移像魔鬼的爪子蠢蠢欲动。威尔的后背被汗水尽数湿透,气喘吁吁。枕头不知所踪,一半毯子垂到床沿,床垫上满是汗渍,一片狼藉。威尔看着天花板,身体止不住颤抖痉挛,他联想到了一星期前的遭遇,那两个人朝他射击,虽然未曾得逞,但他们的存在牢牢地攫住了威尔,那种杀意真实而猛烈,仿佛自己是他们的猎物可以随意捕杀。


威尔起身,翻找出阿司匹林,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以致于将过多的药片倒了出来,有几片从手上坠落,骨碌碌滚到某处旮旯里。威尔将一把药片塞到嘴里,就着一杯白水饮下。


威尔再次躺下,脑袋虽然不再昏沉,产生幻觉,但他浑身乏力,好像力气在瞬间尽失。


一楼的门吱嘎一声,威尔没有来得及听清,但直觉告诉他门被人打开了,当他的狗狗们刚朝来人吠出第一声,接着犬吠却戛然而止地终止,静默无声蔓延像突然的急刹车那样让他的心脏一阵抽搐,威尔感觉到它们畏畏缩缩地呜咽着。威尔僵硬地起身,他的头保持着清醒,但身体仍在颤抖。

威尔等着被破门而入,他摸出了床头柜上的手枪,里面还有4发子弹,威尔不知道要用上几发才能杀死入侵者。


门“哐哐”地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当木板不堪重负的破碎,后面出现了一个兽骨的头颅,那畜生的獠牙上闪着罪恶的锋芒。威尔躲在床侧,要不了多久入侵者就会找到他了,在这之前,要先发制人,打中这头野兽的膝盖骨,让他如同动物般爬行。

木片四散飞溅,杀气腾腾地围绕着这间屋子。来人马上绕到床沿边,猛的抬起床垫将它挡在面前。威尔猛的站起,跃到窗边,来人以为猎物又将溜走,便急忙从防御后窜出来,威尔瞅准时机,子弹精确地贯穿了他的膝盖。

入侵者应声倒地,兽骨滑落一边,露出一头黄发和苍白哆嗦的嘴唇,意料之中的,兰德尔的脸。

“谁派你来的?”威尔朝他的手肘开枪,他见识过兰德尔的力量,威尔并不想冒被撕碎的危险。

没有回答,只有吃痛的嘶嘶吸气声。

“是不是汉尼拔?”威尔仔细分辨着兰德尔的微表情,但那张脸上除了处变不惊的冷然之外,威尔一无所获。

“你是那个特别探员,杀你就有无数理由。”兰德尔吃吃笑起来,尽管嘴角沾上鲜血,表情里有因疼痛而起的隐忍。

“所以我们无冤无仇,你也要杀我?你知道吗,像你这种精神病,就应该被扭送到巴尔的摩州立精神病院永远关着。”威尔提起兰德尔的脑袋,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兰德尔的眼里混合着疯狂和噬杀,威尔怀疑兰德尔很想咬断他的喉咙或者鼻子,如果不是受制于人,他肯定会这么干的。

“你知道吗,威尔先生,你是个愚蠢的探员,过了这么多年,开膛手仍然逍遥法外,你就是个废物。他告诉我,你是个优秀的警探,我他妈的才不信,你就是个白痴的孬种。”兰德尔意犹未尽,他在威尔把他用绳子捆住后拖下楼梯的过程中仍喋喋不休。



“你好啊,兰德尔。”奇尔顿站在监狱外面,背着手介绍道:“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希望你在这里过得愉快。”

“你们虽然能够囚禁我的肉体,却无法禁锢我的灵魂。”兰德尔抓住牢门的指节逐渐发白,“我要写信,我要告诉开膛手,我差一点就成功了。他中意的探员根本就是个傻帽,威尔是个可笑的小丑。”



如果有完全的恶,那为什么没有完全的善,完全的正义?

如果开膛手不是完全的恶,那什么是恶?

什么是善?

威尔在批改论文时思及此,不由紧盯住自己的手,兰德尔挑衅自己的时候,自己真的想要杀死他,从各种意义上想让他死,让他永远闭上他的嘴,把那些污言秽语带进坟墓。


“什么是善?”威尔不止一次就此问题和汉尼拔展开讨论。

“与恶相对的唯一存在,除了上帝,无人能看穿。善者行善,也即是他奉行的善,他以为的善。各人有各人的善道,我无法一言以蔽之。”


Es ist g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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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看我废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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